【银畔密恋5/21】【毕侃】月亮曲奇
*高中生的校园（?）恋爱故事
*短打一发完
李希侃又瞅见毕雯珺蹲在那里看月亮。
今天他们家来亲戚团圆，他被爸爸打发出来买烟。李希侃很懂怎么利用自己漂亮的脸去讨好别人，阿姨递给他香烟的时候顺路还塞了两支草莓味的棒棒糖，笑眯眯祝他中秋快乐。
他攥着棒棒糖和香烟像蜗牛踱步一样蹭过去，夜晚的风凉飕飕从宽大的领口里灌进去冷得他一哆嗦，但李希侃还是装模作样清咳了两声把棒棒糖递过去：“中秋快乐。”
毕雯珺的鼻尖被微弱的月光照得发亮，睫毛乖顺地垂成扇形的阴影，既没有拿过糖也没有一句推辞，凝固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
按常理说收到这样的待遇别人早就知趣离开了，李希侃偏不，他反而更凑近点让后面墙上的影子都要黏在一起难舍难分：“毕雯珺，原来你声音这么好听啊？”对方惊慌失措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发笑，活脱脱像是巷口收乖学生保护费的小混混。
棒棒糖被拆开放进口腔里与唾液缠绵，草莓香精的甜腻味蹿进毕雯珺鼻腔。李希侃蹲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趣，逗他：“你该给我十六块钱你知道吗？”
还等不及毕雯珺回答，他手机先响了，爸爸在电话那头问他怎么下楼买香烟还没回来。
李希侃笑嘻嘻和对方插科打诨，走之前还是把棒棒糖塞进了毕雯珺手里。被焐热的塑料包装和偏高的人体皮肤让乖学生的耳廓后颈都漫上了黄昏云彩的颜色。
毕雯珺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李希侃。高一刚开学没几天整个年级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了，因为他实在是太能说会道了。地理老师在上面讲山川河流，他就在下面接洪荒宇宙；历史老师指着幻灯片说中华上下五千年，他就和前后左右畅谈论未来十年世界的发展；物理老师解释什么叫变速运动，他跟在后面辩论世间万物都是运动的。
开学三天，他就在教室外面站了三天。
成绩中游个性叛逆是同年龄男生结交兄弟最喜欢的特点，整半学期下来李希侃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从七兄八弟排到了爷孙辈。
毕雯珺不和他在同一个班，但是住在同一片小区。
他不太会说话，准确来讲是基本上不和外人说话。毕妈妈恨铁不成钢，指尖捅着毕雯珺的肩膀嘲讽他金口难开。孩子没给训外向，刚做没几天的指甲给弄坏了。
这种性格和生活世界的落差直接导致了毕雯珺会经常不自觉地去关注李希侃。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在阳光下肆意玩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两条细缝，像是把星粒和花瓣揉碎了撒进眼睛里。
手里的棒棒糖尚且留有余温，毕雯珺耸耸鼻尖想，也许一同撒进去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味硬糖。
李希侃把香烟扔给父亲，插科打诨地把找零的钱收归己有。硬币和皱巴巴的纸钞被他揉进手心里塞到枕头底下，心想今晚做梦也许能欣赏到大帅哥的盛世美颜。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拉窗帘，因为有时月光很亮，李希侃生怕会把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照出来。
李希侃喜欢毕雯珺。
学校里总是有很多野猫，一到初春就挨个咪呜喵呜地哀叫唤。李希侃每次经过都能看见毕雯珺蹲那拆开早上在全家买的猫罐头喂他们，作为爱猫人士他自然不甘示弱，最后的结果就是放养的野猫一只比一只油光水亮，肚子圆滚滚见人就撒娇。夏天的时候野猫不黏人了，毕雯珺就改蹲在小卖部门口看月亮了。
一米八七的人和月亮怎么看怎么像定格的世界著名油画，安静又纯粹。他莫名羡慕起毕雯珺来，拥有自己独立不受繁杂纷扰的空间。谁也不知道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或者说李希侃太过于喜欢毕雯珺的生活方式了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但大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单相思，因为有时候毕雯珺不经意或是故意瞥向自己的眼神，像夜晚最柔软的月光。
中秋过后是七科连轴考，最后一科考完当天李希侃感觉神经都被英语抽出大脑拗不过劲来了，骨头像是在高压锅炖煮了几天酥软得不成样子，走几步几乎马上能缺氧瘫在地上化成一滩软泥挡住走廊来往人群。
偏生郑锐彬还把课代表刚整理好的卷子翻得哗哗响，问他考得怎么样。
李希侃硬着头皮含糊过去，还成吧。
他没敢告诉郑锐彬自己数学最后两道大题算不出来。李希侃撒谎的时候眼睛喜欢到处瞟，耳垂红通通地把袖口露出来的手腕衬得更白，像毕雯珺昨晚睡觉时候梦里出现的奶油蛋糕。
或许是郑锐彬先注意到的，反正李希侃有些呆愣地望向了自己这边，抿着嘴唇卡出柔软的弧度，像只小狐狸逮捕到猎物模样又骄傲又狡黠。
毕雯珺这才恍惚记忆起梦境里更多细节，比如说那块奶油蛋糕上面是被撒了一层薄柠檬酱的，温暖的明黄色像中秋节那天晚上的月亮。
高三的放学时间总归是要晚些的。昏黄扑朔的灯光、瘦弱的月亮和被无限止拉长的人影构筑成归家的夜晚，细碎的风把耳鬓刮得生疼，连带着骨头缝里的红血球细胞都瑟瑟发抖挤作一团让人关节之间缓慢起来。
李希侃不常能在小区里遇见毕雯珺，所以当他瞅见蹲在花坛边喂猫的瘦长身影时还下意识从嘴巴里尝出点欢欣的滋味来。
野猫似乎被饿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唧吧唧贪食完为数不多的小鱼干后还蜷在毕雯珺脚边翻出白花花的肚皮撒娇。毕雯珺想走又不敢走，怪像做错事不负责的渣男一样干瘪瘪站在那，也不知道蹲下去摸一摸猫。
李夫人这段时间迷上了烘焙饼干并热衷于塞进李希侃书包侧兜以期待他帮自己消化掉家里并没人乐意吃的酥脆面团。李希侃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裤兜，又沉又缓地叹了口气，他妈这些饼干总算是为自己枯燥的高三做了一点贡献。
他踌躇地走过去蹲下身，把人类食之无味的焦黄面团喂给尚未饱腹的猫咪，装作不经意般同毕雯珺扯东扯西，从前几天的七科连轴考聊到明天晚上游戏要新出的英雄皮肤，脑回路混乱得堪比兜里缠绕的耳机线。
等到猫主子舒服了终于迈着小猫步离开的光景已经接近十点半了，李希侃自觉回家铁定挨骂，干脆心一横心想大不了把不开心的事堆积到一天来消化，于是又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来。
银白色的流光在李希侃又软又长的睫毛下倒映出扑朔的星粒，他冲毕雯珺摆摆手，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吹出绵延细长的气音：“你知道吗，月亮其实是一块曲奇。”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牛奶味的。”
不然为什么每次在月光下撞见你时都会不自觉从齿缝间抿出腻人的甜味呢？
温热的呼吸被风拉长放轻，毕雯珺撇一点视线就能亲吻到对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那一点血色像干瘪的玫瑰花瓣终于得到滋润似的因为幼稚的情话舒展开来，迅速蔓延到细长的脖颈。
他明明没有同李希侃有过太多交集，这时候却仿佛对他深陷热恋一般熟稔。
好像真迷糊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快要元旦的时候年级举办了一场简陋的新年晚会。李希侃那几个损友闹得比兄弟结婚还积极，怂恿着李希侃上台表演点什么，就算是光秃秃站在那给大家露一手帅哥板脸他们都能跟海豹鼓掌似的兴奋起来。
他站在台上抓脑搔腮好半天，终于是挨不住年级主任刀刻一样的眼神磕磕绊绊从牙缝里挤出句话——那我给大家背首诗吧。
黄明昊搁台底下吐槽说嗨哟这是本年级的念诗之王，范丞丞就很配合当场嗷了一嗓子说改革春风吹满地。就连郑锐彬都估摸着这小孩儿背首鹅鹅鹅向天歌就不得了了。
但李希侃背的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大庭广众之下背情诗是件很令人尴尬的事情，更何况正处于高三的严峻时期。
他低垂着的目光偷偷摸摸抬起来瞥望，看见毕雯珺端坐在凳子上。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毕雯珺习惯于把袖口都整理得齐净，笑起来的时候抿住半边嘴角，眼里重复闪烁消失过星星昼夜不息的光芒，脸侧双颊平白无故生出璀璨的瑰红宝石。他总是端坐在位置上，像触手不可及的月亮，橘黄色暖光背逆而来彷若神祗。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自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他渴望在居民楼脚亦或者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同他亲吻，月光撒下来像落了一场方方正正四边形形状的黄金雨。他们隔了千万簇拥的空气亲吻，睫毛翻飞碰撞时抖落下来无数桃红色的心形碎片，嘴唇还像黏满了强力胶水一样贴在一起。
李希侃浑浑噩噩背完了并不长的一整首诗，下台时感觉自己沉浸在毕雯珺眼瞳深色的海洋里，叽里咕噜翻出来细白色的泡沫。
黄明昊歪歪扭扭贴上来调侃他，凑在耳边自以为很小声地问侃哥喜欢哪个漂亮姐姐，怎么都没给兄弟们透露一点风声。他笑骂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心里却想万一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哥（就算只是表哥）那我还不得被你聒噪死。
他似乎感觉毕雯珺在盯着他，又只能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看。
毕雯珺直挺挺地站在明暗交界处，绰约的光影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他突然想起来那天油画般的凝固的夜晚，毕雯珺也像现在一样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嘈杂的电流不通顺地响应滋滋的声音。在他颇不要脸地说出那句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懂的告白后毕雯珺的眼底浮沉着盛开的宇宙和星洋。
他说，你才是我的月亮。
所谓高三苦读也不过弹指一瞬间。李希侃考的是北京的大学，在机场好说歹说才把哭到不能自已的姐姐和父母劝回家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常回家看看。
首都机场的落地窗被穿透剧烈的光，瓷砖地板被月光敲出不规则的温柔光晕后又逐渐消散。李希侃拖拽着行李箱抱怨刚开学怎么跟搬家似的，迎面撞上结实的胸膛。
他有些茫然地揉着眼睛准备道歉，睁眼却是盛开的金黄色月光和细碎的玫瑰红宝石。
毕雯珺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发，张嘴打了一击直球——只要是李希侃，不管在哪里你都能留住我。
他们在温柔的月光下亲吻。
fin.
————————————————
*张国荣《有心人》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感觉自己像是在写儿童文学 总之希望看得开心啦
感谢邀请 @银畔密恋
下一棒是 @磕甜 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