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南极圈小甜饼

【追仪七夕24H】九里明

主题词:锦绣/朝云




蓝景仪终于在临近夏季的最后三旬蓄起了他的长发,原因是他也想让自己看着像位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被金凌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撇开荒谬的理由不谈,柔顺如云彷若绸缎般的黑发倒真真瞅起来像那么回事。


只不过姑苏蓝氏地杰人灵,打小便在云深不知处长大的蓝景仪本就有些偏生女相,丰容盛鬋打远望去还会误以为是谁家妆容清淡的黄花闺女,引得同窗调侃道你这样和思追师兄出任务,怕不是会被以为你俩是道侣呢。


气得蓝景仪愤懑不满嘴硬道:“大不了我不与他一同便是!”


谁知竟一语成谶,连带着好几日都未曾见过蓝思追,四处打听才知晓是蓝老先生派他去彩衣镇捉妖去了。却也不同我说一声,蓝景仪皱着眉埋怨,害他差点迟到被先生责罚。


蓝思追一连去了将近六日,蓝景仪愈发茶饭不思。他捻着手指有些怅然若失,盅汤差点打翻在地也呆愣愣着反应不过来,瞅着汤里漂浮的仙芝灵草都魔怔了状似意中人的眉眼,实在是思念至极。


姑苏蓝氏的抹额乍一看也就二指宽白条,细品了才能察觉出其中的锦绣暗纹出来。而蓝景仪自诩在姑苏十余年,对暗纹闭着眼睛都能临摹出来,还暗自底下同蓝思追沾沾自喜道他发觉每个人的绣纹都是不同的罢。


汤水浸湿衣襟凉透了的寒意终于教蓝景仪回过神,他才恍惚发觉晌午过半。明晃晃的金光照得他头脑发晕好不煎熬,不为自己寻点事做实在是抵不过相思之苦,竟跑去同蓝老先生请示与其余几位师兄师弟一同探寻近来发生在白鹿镇的神女其事。


云深不知处往白鹿镇御剑大抵两日路程,蓝景仪眼角都熬出些许鸦青色才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前赶到了一家住宿。他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与蓝思追在身边竟多多少少比往常更注意细枝末节了起来,抚着那点合青犹疑怕是整座镇上都已染了不适宜的东西。


同行的带队师兄字慎,为人和善大度与人相好,故而蓝景仪乐意唤他一声慎哥哥。师兄也多为照顾他,晚餐时间甚至还替他夹了鸡腿肉解馋,再轮到分住宿时也自是将蓝景仪安排与他同间房方便照顾。


夏日清夜见不得有什么特别,无非便是无止境的蝉鸣吵闹了一些,燥热的风喧嚣一些把闪烁的银河吹出耀眼的金色逆流,让月光如同融化的碎银一般从床沿缝隙挤进来打出丁点七扭八歪的光晕。


但蓝景仪就是没法子与周公入眠。


他与师兄并行躺在同一张软塌,身旁隐隐的体温热度让蓝景仪骨节僵硬得像是才在冰室冻过整宿的肉类食材。毫无倦意的蓝景仪又不敢大肆翻身生怕吵醒了师兄自己成为罪人,只得小幅度地扭着脑袋开始漫无目的地发呆。


师兄着实守三千条家规,连睡觉都把抹额安分戴着。蓝景仪下意识驻足了视线去观察,与料想中一样用镀银丝线绣着晦暗不清的软云。但所有人的图案都与思追的不同,像温润的柔软的携夹着云的细流,如若对准了炽热的红日还会折射出隐约的金光。


待到有梅紫色如同成熟期浆果的朝霞挂上天际,蓝景仪才如梦初醒般恍惚意识到——他竟念着蓝思追怔了一宿!


所幸师兄尚未苏醒才不至于瞧见他这般面红耳赤的糗态,他踮着脚尖往窗边走去掀开木板欣赏天色。或许是朝霞过于蓬松瑰丽蛊惑人心,蓝景仪情不自禁把手臂伸长了出去感受霞光如果鸟翼跌落在皮肤上的触感,以至于错过店家惊慌失措的叫喊。


仿佛一瞬之间从白昼沉降至漫无边际的昏夜,神经痛觉仿佛滚烫的岩浆般侵蚀了一切可见的光明。蓝景仪抬起一只手背盖上刺痛的眼皮,额角溢出如瀑的冷汗,他猛然意识到大抵是要失明好一段时间了。


突如其来的闹剧吵醒了同行的师兄弟,听罢蓝景仪的描述各个神态各异,商讨好久才终于决定好如何处理好后续。蓝景仪哭笑不得,他确实有很慌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拿出点蓝家小双壁的气势来:“你们先去寻那神女罢,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独自一人待在旅店里确实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更何况视力受阻更是大大阻碍了他活动的范围。所幸店家算是温良的女子,愿意稍作歇息陪他坐下来唠嗑。


“店家您可知神女一事?”


“实不相瞒呀小仙长,正是奴家拜托了姑苏仙人寻镇中神女。”


蓝景仪的哈欠半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万想不到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禁坐直了身子听她讲予后续。


神女原先也并不是神女。白鹿镇距栖霞山八十多里路程,南朝时山中建有栖霞精舍,多为皇帝拜念,故而镇中居民皆信山中有神多精怪,每逢腊月二十八便要献祭一女子为求白鹿镇家户安康,但求祭品需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神女被挑中当日大哭一场,她早已心有所属但无奈对方是贫苦书生,父母迟迟不同意此门婚事导致良辰吉日一拖再拖迟迟未定。但她性格本也不属寻常女子,当晚就与书生颠鸾倒凤水乳交融。第二日被送往山脚时,书生竟跳出来指责她早非处子之身,诬陷她与多人有染。


她恨透了这负心汉,神女一名也迅速传遍整座镇落害得父母苦不堪言拔剑自刎。于是此女死后便化作冤魂鬼怪,以期害死这负心汉,折磨整座白鹿镇直至悲痛欲绝。


蓝景仪抿一口温水叹道:“也算是可怜人。”他后知后觉才听闻大厅稍有些人声鼎沸,迟疑道莫不是我叨扰姑娘做生意了罢?便扶着桌沿打算缓缓上楼进屋去。


“小仙长肯来白鹿镇奴家便已感激不尽,又何来叨扰一说,我扶您上去吧。”


“不必麻烦姑娘了。”一人挡在蓝景仪身前稍稍隔开了店家,笑得温文尔雅活脱脱一俊俏小公子,矜持地冲她一颔首,让蓝景仪拽住了他的衣袖。


蓝景仪面上不显,指间却攥紧了温凉的布料。或许换旁人认不出来者,但他稍稍摩拭衣袖的暗纹便知有人不在心尖便现眼前,一时间心绪大动,又软又糯地唤他:“思追。”


蓝思追将他半护在怀中,低声应道:“我在这呢。”


三人沿红木的矮梯折拐上楼,还未近阁间便听得红纱幔帐肉体碰撞和巫云楚雨鸾俦凤侣的靡靡之音,蓝景仪哪里听过这等尤花殢雪,当即便抿了嘴试图将蓝思追拦在身后,顾不上自己耳根羞红得仿佛汁水淋漓几乎灔丽的桃果。


蓝思追微乎可微地翘了翘嘴角,反手将蓝景仪扯过遮在身后:“景仪在这等我罢,我先去查看是何种情况。”房里烛火通明却并无人影,只听得连绵不断的放浪呻吟。他揉搓了下通红的耳垂,垂眸试探性地敲了房门却并无人应答,道过歉后再进去却又确实空无一人。


黄昏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掉针一般砸在屋檐上,又淅淅沥沥沿着瓦片滑落溅在泥里开出短暂的水花,氤氲着扯住往来行人的裤摆再昏昏沉沉漫上去。橘黄色的小雨日落或许会比朝霞更为吸引人些许,蓝景仪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口气。


这厢蓝思追还在空荡荡的厢房里仔细找寻,蓝景仪却突然道:“您便是神女罢?”等不及店家反驳他又念叨着不知给谁听:“传闻神女朝云暮雨是美人的化身,又意喻男欢女爱,故而也被称作神妓。我初入白鹿镇便觉不对,镇中人似乎害怕朝暮出行,只有您愿意站在镇口美其名曰迎接仙人。原本我还猜只是我的假设罢,但刚刚的小把戏更让我确定了您便是神女。我这眼睛,还请您赐予解药罢。”


“奴家自知瞒不过小仙长,却未曾料到被拆穿地如此之快。您可知为何镇中人都害怕朝暮?”


“朝云暮雨皆有毒气,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景仪那般困窘地步。”


“那小仙长又可知我为何要毒害他们眼睛?”店家未等他二人回答便不禁冷笑,“我恨他们眼不见便信传闻为真,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明明未曾亲眼见,却愿意听信那负心汉的一面之词!”


蓝思追指腹已然摁在佩剑之上。他站位稍前能够完全将蓝景仪护在身后,略带警惕道:“那姑娘又何须亲自来姑苏请蓝氏下山?”他同魏前辈夜猎归来便得知蓝景仪同其余人下了山,一时间心慌意乱赶忙下来寻他了,为此还有些许微不足道的埋怨。


“我已陷入无尽复仇的轮回,只求小仙长赠我一丝解脱。”


“那我解药怎么办?”


“采摘九里明便可作药引,以心上人之血为辅药,少则几日多则月余。”神女微一躬身,抿出点艳羡来同蓝景仪道,“小仙长当真是寻得位好道侣。”话音将落就寻琴声消散了,碎片如同乳白色的群雪般消融进薄薄一层水雾里。


二人僵直在原地依稀能听见其余厅堂里千娇百媚的嬉戏打闹,相顾无言,却又忍不住去联想把自己带进凤靡鸾吪的当事人羞到干咳。蓝景仪终于是没忍住稍稍闹腾起来:“思追我饿了。”他暂时性失明什么都看不见但闻到了香气,便把脖子抻得像鹅,皱着鼻子四处嗅,着实把蓝思追看得忍俊不禁,抿嘴笑道:“我们先下前厅去吃。”


师兄弟尚未归来,他二人倒先把好酒好菜备齐了一桌。蓝思追替他把虾壳剥了,装作不经意问听闻你同别人道你不愿与我一同?问得蓝景仪呆愣,讪讪笑言那不是玩笑话吗,他们都调侃我说怕别人误会咱俩是道侣呢。


“那便不让他们误会。”蓝思追执过他的衣袖,笑意温软,“我愿以我血做辅药,不知景仪可否赏光?”


“......嗝啊?”措手不及的表白把蓝景仪吓到抽噎,耳廓后颈都漫上了黄昏云彩的颜色,磕磕绊绊把蓝思追衣袖攥紧了在手心里生怕他反悔,半晌才抿着嘴笑道:“明明是我先心悦于你的,怎的是你先表白?”


“景仪摸摸自己的抹额。”


蓝景仪茫然着把指尖搭上云白色的抹额,细细品味骤然惊觉这不是他自己的抹额——“我比你更早先心悦与你。”蓝思追笑道,睫毛长长地垂下来遮住两弯欢欣的星河,凑过来在二指宽的落下羽翼般柔软的吻。蓝景仪果断反客为主,摸索着拽住对方衣领吻住他更为柔软的嘴唇。


现在起,是我的思追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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